英国30%全科医生在诊疗中使用人工智能工具 实现从禁忌到工具的转变

英国一项最新研究显示，近三成全科医生（GP）已经在与患者面对面问诊时使用包括ChatGPT在内的人工智能工具，用于生成问诊摘要、协助诊断以及处理日常行政事务，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普遍担心由此带来的误诊风险和法律责任问题。

这项由智库纳菲尔德信托（Nuffield Trust）开展的研究，基于英国皇家全科医师学院对2108名家庭医生关于AI应用情况的问卷调查，并结合多场焦点小组访谈，勾勒出AI在英国基层医疗体系中迅速扩张却监管缺位的现状。 研究指出，政府高层正寄望AI缓解患者预约困难、缩短等待时间，但基层医疗实践中的AI应用更像是在一个“监管荒野”中自发生长，医生往往难以判断哪些工具在国家或NHS层面是经过正规评估和批准的。

调查显示，在参与调查的2108名医生中，已有598人（占28%）表示已在工作中使用某种形式的AI工具，男性医生的使用率为33%，明显高于女性医生的25%，而富裕地区的诊所使用AI的比例也远高于贫困地区，反映出所谓“技术扩散”背后存在性别与地域上的不平衡。 与此同时，不论是否已经使用AI，绝大多数受访医生都表达了相似的忧虑：一旦依赖AI辅助决策，医疗机构和个人医生可能会在出现差错时面临更高的职业责任及医疗法律风险，患者隐私和数据安全也被视为关键隐患。

纳菲尔德信托研究与政策总监、同时也是一名全科医生的贝克斯·费舍尔（Becks Fisher）指出，政府在宏观层面对AI寄予厚望，但现实是在基层执行中既缺统一标准，也缺系统培训，使得很多医生“既看到了潜力，又不知如何安全地使用”。 当前，不同地区的NHS整合护理委员会在AI使用政策上也各行其是，有的鼓励医生采用新工具，有的则明确禁止，进一步加剧了医生对合规边界的困惑。 更令决策者失望的是，调查发现，AI节省下来的时间并未主要转化为更多的额外门诊量，而是被医生用于自我调整和休整，包括减少加班以防止职业倦怠，从而与政策层希望“用AI换取更多接诊”的预期出现偏差。

另一项发表于期刊《Digital Health》的独立研究也印证了类似趋势：过去一年中，使用AI的家庭医生比例从20%上升到25%，显示出生成式AI在英国医疗实践中正迅速完成从“禁忌话题”到“常规工具”的角色转变。 该研究的第一作者、瑞典乌普萨拉大学的夏洛特·布利斯（Charlotte Blease）强调，真正的风险并非医生开始使用AI本身，而是他们在缺乏系统培训和正式监管的情况下“边用边摸索”。 她呼吁，在AI已经不可逆地进入日常临床实践的背景下，下一步的重点应是确保其使用过程公开透明、安全可控并符合伦理，而不是再纠结于“要不要使用”的问题。

与此同时，患者一端的AI使用也在上升。英国患者监督机构Healthwatch England的最新调研显示，尽管公众仍主要信任NHS提供的健康信息来源，但已有约一成（9%）的受访者会借助AI工具获取保健建议，尤其是在无法及时预约全科医生时更倾向于“先问AI一嘴”。 然而，AI给出的建议质量参差不齐，有个案显示，某患者使用AI咨询后得到的答复竟将带状疱疹与莱姆病混淆，凸显在缺乏专业审查的情况下，患者依赖AI自我诊断存在现实危险。

面对AI迅速渗透医疗一线的情况，英国政府已于9月启动一个专门委员会，研究如何在保障安全、有效和规范的前提下推动AI医疗应用，并预期在未来提出一揽子监管和实践建议。 不过，在正式框架出台之前，基层医生依旧要在减负增效的期待与潜在差错、隐私泄露和诉讼风险之间小心拿捏，AI也在这种摇摆中从“禁忌话题”逐渐变成顺势而用的“新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