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通过代孕在美国生育了数十个孩子的中国亿万富翁徐波

据称拥有超过100个孩子的电子游戏公司高管徐波和其他精英人士组建了庞大的“超级家庭”，他们游走在公民法的边缘，并依靠保姆、试管婴儿技术和专门为此设立的法律公司来帮助他们。

2025年12月13日晚上9:00（美国东部时间）

在洛杉矶一间封闭的法庭里，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家事法庭法官艾米·佩尔曼的书记员在审查例行代孕申请时，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模式：同一个名字反复出现。

一位中国亿万富翁正在寻求至少四个未出生孩子的父母权利，而法院的进一步调查显示，他已经通过代孕成为至少八个孩子的父亲，或者正在通过代孕成为至少八个孩子的父亲。

据参加听证会的人士透露，2023年夏天，佩尔曼法官传唤徐波参加秘密听证会时，徐波并未出庭。这位奇幻游戏制作人居住在中国，通过视频连线出庭，并由翻译进行翻译。他表示，希望通过代孕在美国生20个左右的孩子——都是男孩，因为他认为男孩比女孩更优秀——以便将来接管他的公司。

他的几个孩子目前由保姆在附近的尔湾市抚养，等待前往中国的旅行文件。他告诉法官，由于工作繁忙，他还没能见到他们。

据参加听证会的人士透露，佩尔曼对此感到震惊。他们表示，代孕是帮助人们组建家庭的一种手段，但徐所描述的情况似乎并非想做父母。

法官驳回了他的亲子关系申请——专家表示，通常情况下，通过代孕出生的孩子的委托父母的亲子关系申请都会很快获得批准。这一决定使他出资让其出生的孩子陷入了法律困境。

法院拒绝就徐某的案件发表评论。

徐某是网络上的超级大V，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个隐士，他很少接受记者采访，而且近十年来都没有在公共场合被拍到过照片。

徐某公司多益网络的一位代表没有回应关于听证会或徐某使用代孕的具体问题。这位代表在给《华尔街日报》的邮件中表示：“老板不接受任何人的任何采访请求，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还补充说，“你们描述的很多内容都不属实。”这位未透露姓名的代表也没有回应多次要求其澄清哪些内容不实的请求。

佩尔曼法官在从未公开报道过的这起保密案件中的判决，是对美国代孕行业一个鲜为人知的趋势的罕见谴责：中国精英和亿万富翁们前往中国境外（因为国内代孕是非法的），悄悄地生下大量在美国出生的婴儿。

由于美国法院对代孕的诉讼程序通常是私密的，甚至经常不会在法院的公开案卷中提及，因此监督是有限的。

受埃隆·马斯克14个孩子的启发，一些中国父母花费数百万美元的代孕费用，在美国雇佣女性帮助他们组建规模惊人的家庭。徐自称“中国第一爸爸”，在中国以公开批评女权主义而闻名。他的公司在社交媒体上表示，他通过代孕在美国生育了100多个孩子。

据接近王慧武教育公司的人士透露，另一位中国富商汪辉武雇佣了美国模特和其他人作为卵子捐赠者，生了 10 个女儿，目的是有朝一日将她们嫁给有权势的男人。

徐波（左），照片拍摄日期不详。汪辉武摄于2018年。

据安排代孕交易和从事代孕法律工作的人士透露，其他中国客户通常希望生育数量更符合常规，他们大多是缺乏时间和意愿生育子女的高管、年迈的父母或同性伴侣。他们都有足够的财力前往国外，同时又能保持必要的隐私，以便在国内妥善处理可能出现的后勤、宣传和法律问题。有些人还拥有影响力，可以避免受到谴责。

专家表示，代孕市场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以至于有时中国父母无需踏足美国就能拥有在美国出生的孩子。为了满足这一需求，一个蓬勃发展的美国代孕机构、律师事务所、诊所、快递公司和保姆服务（甚至包括从医院接新生儿的服务）应运而生，使得父母可以将自己的遗传物质运送到国外，然后将孩子送回美国，每个孩子的费用高达20万美元。

亚洲国际生育服务市场的增长引起了美国投资者的关注，其中包括彼得·蒂尔，他的家族办公室投资了东南亚的一系列 IVF 诊所，并在洛杉矶开设了一家分店。

美国大多数州并不禁止国际父母与美国代孕母亲合作。中国法律虽然没有明确禁止公民出国代孕，但官方对此持批评态度。一些中国名人与海外代孕母亲合作的案例，有时会在国内引发争议，因为国内民众普遍认为代孕在伦理上存在问题，且带有剥削性质。

根据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在美国出生的婴儿自动成为美国公民。外国公民利用宪法保障的公民权这一问题，长期以来一直是敏感话题。

2020年，美国国务院采取措施遏制所谓的“生育旅游”，收紧了涉嫌赴美生育女性的签证规定。今年1月，唐纳德·特朗普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规定除非父母一方是美国公民或永久居民，否则在美国出生的儿童将无法获得公民身份。该命令目前正在接受最高法院的审查。目前尚不清楚这两项规定是否适用于与美国籍代孕母亲合作的外国人。

上个月，佛罗里达州共和党参议员里克·斯科特在参议院提出一项法案，禁止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些外国公民在美国使用代孕。他援引了《华尔街日报》报道的一起正在进行的联邦人口贩卖调查，该调查涉及洛杉矶一对华裔夫妇，他们育有二十多个孩子，几乎全部都是在过去四年内通过代孕出生的。

一项联邦人口贩卖调查正在关注一对华裔夫妇，他们育有二十多个孩子，几乎全部是通过代孕出生的。上图为他们在加州阿卡迪亚的豪宅。（图片来源： Philip Cheung，《华尔街日报》 ）

执法部门正在更广泛地调查一些与美国代孕母亲合作的中国父母。据代孕母亲透露，联邦调查局（FBI）和国土安全部（DHS）的调查人员已经约谈了一些与中国父母合作过的代孕母亲，但这些调查的目的尚不清楚。FBI拒绝置评，DHS也未回应置评请求。

我们不是Costco

美国IVF USA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张先生表示，他过去的主要客户是试图绕过独生子女政策的父母。IVF USA是一家在美国和墨西哥拥有多家生育诊所的网络，主要服务于富裕的中国家庭，并与代孕机构合作。这些婴儿被带回中国后，由于拥有美国国籍而非中国国籍，因此不受惩罚性措施约束。独生子女政策已于2015年废除。

最近，出现了一批新的客户群体。“埃隆·马斯克现在成了他们的榜样，”张先生说。他表示，越来越多的“超级富豪”委托人生育数十甚至数百名在美国出生的婴儿，目的是“打造一个势不可挡的家族王朝”。

张说，中国一位富商（和王先生一样也从事教育行业）想通过代孕一次性生育200多个孩子，构想建立一个家族企业。“我直接问他，‘你打算怎么养活这么多孩子？’他哑口无言。”张说，他拒绝了这位富商的委托。

其他代孕专业人士也描述了类似的惊人数字。加州一家代孕机构的负责人表示，过去几年里，他曾帮助一位中国父母完成了100个孩子的代孕订单，这项订单分散在多家机构之间。

洛杉矶一位代孕律师表示，近年来他帮助一位中国亿万富翁客户通过代孕生育了 20 个孩子。

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代孕机构ACRC Global面向中国及其他国际客户开展业务，该公司于10月在北京医疗健康展览会上设立展位，重点关注出国就医事宜。（图片 来源：Gilles Sabrié，《华尔街日报》）

一张幻灯片展示了北京健康博览会上的胚胎。图片 来源：吉尔·萨布里埃（Gilles Sabrié），《华尔街日报》。

洛杉矶代孕律师阿曼达·特罗克斯勒表示，她的律所曾接待过一位满怀希望的中国准妈妈，这位准妈妈想要同时进行八到十次代孕，并要求折扣。“我当时就说，‘不行，我们又不是好市多，’”特罗克斯勒说道。她最终没有接受这位客户，因为她拒绝同时进行两次以上代孕的委托人。

业内人士表示，由于对该行业的监管非常薄弱，几乎不可能弄清楚父母是否在与多个代孕母亲合作，涉及不同的机构和律师事务所。

加州代孕机构老板乔伊·米兰表示，一位来自中国的单身父亲联系她，希望雇佣四名代孕母亲。她同意帮这位父亲联系其中一位，但后来得知他又去了另一家机构寻找其他代孕母亲。

“当我们联系他，告诉他预产期到了，孩子即将出生时，他慌了，说：‘我们已经要照顾两个孩子了！’”米兰说。“并不是说你不能生四个孩子，有些家庭就有四五个孩子，但如果你后悔了，就无法挽回了。”

行业团体建议，由于后勤和情感上的挑战，以及可能加剧人们对代孕商品化的认知，代孕机构和试管婴儿诊所不应与寻求同时进行两项以上代孕的父母合作。但米兰表示，这一建议缺乏实际效力。不遵守这些团体建议的最严厉惩罚是被取消会员资格。

代孕机构负责人兼卵子捐赠与代孕伦理协会理事会成员丽莎·斯塔克·休斯承认，确保这些建议得到落实并非易事。她说，该协会一直在探讨如何在不违反患者隐私法的前提下，更主动地发现父母同时在不同机构进行多项代孕的情况。

有些机构毫不犹豫。纽约试管婴儿诊所环球生育与遗传中心首席执行官胡怡涵负责帮助中国父母联系代孕机构。她说，当她的客户想要同时进行三到四次代孕时，对方的反应通常都很积极。“我从代孕机构那里得到的反馈都很积极，他们会说，‘这可是个大项目！我想做！’”她说道。

代孕机构通常每完成一笔代孕交易可获得 4 万至 5 万美元的收入，这笔收入与支付给代孕母亲的款项是分开的。

纽约试管婴儿诊所环球生育与遗传中心首席执行官胡义涵在北京健康展上发表了讲话。图片 由《华尔街日报》的吉尔·萨布里埃拍摄。

女孩们，未来世界领袖

据接近汪辉武公司的人士透露，汪辉武通过美国代孕生下了10个女儿，他从模特、一位金融学博士和一位音乐家身上购买了数十枚卵子，每枚卵子的价格在6000美元到7500美元之间。他是总部位于四川的教育集团希教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前身为希望教育集团）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该集团拥有并运营多所大学和技术学院。

据人们说，王喜欢女孩，希望她们长大后能嫁给世界领导人。

2021 年，一些据称是与王某共用保姆的人发来的信息截图在社交媒体上疯传，这些信息讨论了王某在美国使用代孕的情况。

中国媒体批评了这位高管，称商业代孕剥削女性，违反中国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汪所在公司的股价也在此期间暴跌。

此前曾将这些说法斥为谣言的希教国际控股公司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2019 年初，曾短暂签约 Prada 的演员兼模特郑爽和她的男友张恒雇佣了两名美国代孕母亲。

在两个孩子出生之前，这对夫妇的关系就开始恶化，郑某在两个孩子出生后，在科罗拉多州的一起监护权诉讼中，也开始后悔了。

根据法庭文件中包含的与代孕机构的电子邮件往来，郑某据称曾考虑要求其中一位代孕母亲终止妊娠，但已经太迟了。

最终，孩子的父亲张某飞往美国，在科罗拉多州和内华达州接生，并留在美国照顾两个孩子。之后，他在微博上发帖称郑某曾考虑堕胎。

2019年，中国女演员郑爽（左）与男友张恒抵达北京机场。 图片来源：ImagineChina/Alamy

郑某被多家时尚品牌解约。这对情侣因涉嫌逃税接受调查；郑某被判罚款近4600万美元，张某被判罚款500万美元。根据法庭文件，郑某的男友张某最终获得了孩子的唯一抚养权，并随后与人共同创办了一家专注于服务中国父母的加州代孕机构。

与此同时，一些年轻时受独生子女政策限制的中国老年父母，正在寻求通过代孕来扩大他们的家庭规模，以度过典型的生育年龄。

纽约生育中心首席执行官胡表示：“任何中上收入家庭，任何60岁的男性，都在进行独生子女政策的报复。他们试图弥补年轻时想要却受到严格限制、无路可走、技术落后、市场不成熟而无法实现的愿望。”

埃默里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2014年至2019年间，国际父母使用美国代孕的数量增长了四倍。在此期间，试管婴儿诊所为与国际父母合作的代孕母亲启动了3240个周期，占美国代孕总数的近40%。疫情期间，由于全球旅行限制，这一数字有所下降。在2014年至2020年间的国际父母中，41%来自中国。

一些投资者押注这些数字将继续增长。2018年，总部位于四川、在香港上市的锦欣生育集团收购了南加州连锁生育诊所HRC Fertility，该诊所的医生已经拥有相当数量的中国客户。

蒂尔的家族办公室曾于去年在乔·罗根的播客节目中表达了对出生率下降的担忧。该办公室参与了Rhea Fertility的两轮融资，共筹集了3000万美元，用于在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和菲律宾开设连锁国际生育中心，主要服务于亚洲家庭。Rhea首席执行官玛格丽特·王表示，Rhea于去年底在洛杉矶开设了一家试管婴儿诊所，其目标客户是那些希望通过她所谓的“监管套利”来获取在其本国可能非法的生育和代孕服务的父母。

王先生表示：“对于那些有资源且有此意愿的人来说，美国仍然是他们的首选目的地。” Thiel Capital 的一位代表未回复置评请求。

“50个优秀儿子”

中国网络游戏亿万富翁徐一璠多年来一直公开宣称要建立一个庞大的子嗣王朝。

在微博上，与徐某有关联的账号写道“多生孩子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并幻想徐某的孩子与埃隆·马斯克的孩子结婚。

另一个更早的微博账号经核实为徐某运营，该账号在 2023 年写道，他希望有“50 个高质量的儿子”。

同年，佩尔曼法官在洛杉矶驳回了徐某的亲子鉴定申请。但之后，与他有关联的一个微博账号发帖称，他上诉成功了。

“徐波有几个孩子（都是中犹混血），由于女权主义者的破坏和一位女法官的恶意判决，这些孩子在美国被带走了，”该账号于2024年4月发布，似乎指的是徐波前一年参加的那场秘密听证会。“后来，徐波提起上诉，所有进入审判程序的案件都胜诉了。我听说今天又有一个案子胜诉了，徐波获得了一个孩子的抚养权；他已经领回了孩子。”

该用户否认自己是徐某，但《华尔街日报》的分析显示，该微博账号和另一个微博账号与徐某有关。徐某所在公司的微博账号转发了其中一个账号的内容，这些账号分享了徐某出席的美国秘密法庭听证会的细节、徐某护照的裁剪照片、徐某子女的照片和视频以及其他个人文件。照片中，徐某的子女在保姆的陪伴下或在类似托儿所的环境中吃饭、玩耍或做作业。

与徐某相关的微博账号发布了多段视频，视频中一群孩子对着镜头喊着“爸爸”。上面这段2022年的视频配文写道：“想象一下一群宝宝朝你跑过来——是什么感觉？看看吧。除了你爱的人，还有什么比孩子更可爱呢？”

《华尔街日报》未能找到徐某就法官判决提出上诉的任何公开记录。在洛杉矶，此类上诉通常是公开的。

代孕律师表示，如果徐某在洛杉矶法院被驳回亲子关系申请，他或许可以尝试在其他司法管辖区提交同样的申请——可以选择代孕母亲所在地、试管婴儿治疗地点或婴儿出生地。不同司法管辖区的法院未必能够查阅其他地方提交的亲子关系申请。

上个月，徐某的前女友唐静在微博上发文称，徐某在多个国家的多处房产中拥有300个孩子。徐某此前曾指控唐静盗窃，两人目前仍在对簿公堂。唐静未对此事作出回应。

当时，多益网络在微博上发表声明称，300 这个数字是错误的，但证实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经过多年在美国通过代孕的努力”，徐某“只有 100 多个”孩子。

11月下旬，与徐某有关联的用户发布了一段视频，视频中十几名幼儿或小学低年级儿童在某个不知名地点的户外露台上玩耍。“真相如何，大家自己去看吧。”该用户配文道。

镜头扫过露台，孩子们——看起来大多是男孩——开始朝露台跑去。“爸爸！”他们喊道。“爸爸！”